第一章 在下认为，坚毅之人绝不会是路人甲
待到走近后，乔厥才恍然大悟。
果然如其他人所说的那般，体能测试时，一直有个人默默地在后方艰难行进着。
即便此刻天已然完全暗了下来，无有一丝光亮，撩人的月色会使人迷乱，但却没有影响到他，一如先前，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
乔洛与乔念二人就在那人的身后，一直安静地跟随着，不发出一丝声响。
乔厥望见这般场景后，也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心中除了震撼外，难免还有几分感慨。
观那人的面相，有几分凶戾，但年岁绝不会超过三十。不过，有点奇怪，这样的年纪，他的鬓角却有几根银丝。
瘦骨嶙峋，别说和正常人比了，就算是放在灾民中，也是最为凄惨的。
看着他这副体态，乔厥实在是无法将之与任何体力相关的活联系在一起，别说是做护卫了，就是平常让其搬运稍微重一些的货物，恐怕都是极为困难之事。
只是，这个男人明明先天条件如此恶劣，完全是不适合乔家卫的工作，为何他却迟迟不肯放弃呢？难道有什么让他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吗？
男人再一次累得趴倒在地，只是，这一回，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就这般沉寂地趴在遍布沙尘的土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干尸。
就在乔洛以为他昏厥过去时，正准备上前帮忙，那人的手指却又动颤了几分，头颅也自沙土中缓缓地抬了起来，双目无神，却盯着着前方的路。
而后，男人艰难地伸出右手死死地抓住前方的泥土，用力地往前拖拽着身体连同身后的那块三十斤重的石块，直到右手没力气了，男人才换成左手。
就这样，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男人匍匐在地上，朝着终点行进着。
尽管此刻已然口干舌燥，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有几处开裂，血迹却又在寒冷中逐渐风干凝固，但男人目光所指的地方仍旧没有丝毫变更。
终于，在城墙的拐角处，男人再也无力用手臂牵动自己的身体，他放弃了，但并非是出现了放弃的意志，而是肉体上负荷不了这种压力，晕死了过去。
若是那些半途而废的人都有像这个男人一般的意志力，那定然是都可以完成体能测试，乔厥不禁想到。
只是，可惜的是，在自身素质的绝对不足前，再顽强的毅力也不够消耗。
“洛儿、念儿，你们二人将他带回去吧！”在确定男人失去意识后，乔厥才现身，对着二人呼喊道。
乔厥这突如其来的出现，着实吓得二人一惊，遂很快地定了心神，照做了。
屋舍内，残灯烛火，邻近的庭院中偶尔传来几声愉悦的吆喝，为了庆祝大量的新成员加入乔家卫，乔厥是烹羊宰牛，还特地从城南运来一车的米酒，供众人饮用。
只是，这顿饭却唯独少了乔洛和那个因力竭而虚脱过去的男人。
男人睡在乔洛的床上，而则乔洛坐在男人的身旁守候着，似乎是要等待他醒来。
乔洛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还有，他为什么不惜自己身体受如此恶劣的损害也要做到这种程度。
这些问题都困扰在乔洛的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难道说，乔家卫的身份对这个男人的诱惑力就这么大吗？
乔洛作为乔家的少主公，对于这一身份，定然是没有任何向往，而乔洛一向待人温和，倒也不会因为乔家卫都是自己家的奴仆，就对众人心生鄙夷。
就在乔洛凝神注视着男人面孔的时候，顿觉有几分熟悉感。这人，他好像见过。
越是定睛细瞅，乔洛便越发觉得眼熟，顿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这人正是那日在东侯官，第一个愿意跟随他们回建安城的灾民。
随着宴会步入尾声，庭院中的嘈杂亦渐渐沉寂，直到屋外再无光亮。
乔洛不知在这个男人的身旁守候了多久，他之所以一直候着，就是想等男人醒来，第一时间询问他一切的缘由。
功夫不负有心人，男人的眼皮动颤了几下，映入眼帘的就是乔洛那略显青涩的脸庞。
男人自然是认识乔洛的，这可是乔家的少主公啊！
意识到一切后，男人一个激灵，立马坐起身来，跪拜在乔洛的跟前，双手紧抱，低头垂目，声音一出，凛然的语气夹带几分惶恐。“拜见少主公。”
乔洛也是被男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即便站起身来，匆忙搀扶，嘴巴里还不停念叨着：“你快起来啊，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乔洛知晓这男人应是年岁上大于自己，虽然身份地位不同，但若真接此跪拜大礼，又觉得似乎有所不妥。
加之，男人却又尊称自己为少主公，一时间，乔洛惶惶不安。
在寒暄了几句，了解男人的身体状况后，乔洛为男人端来了热粥，与几个馒头。
好吃好喝的都被众人们处理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唯剩这些粗茶淡饭了。
在交谈中，乔洛也是知晓了对方的姓名，男人名叫范增，二十四岁。
只是，在乔洛询问对方的身世时，范增却闭口不言，他就只好就此止住，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想要隐藏起来的一面。或许，范增也是如此。
“少主公，我通过测试了吗？”范增忽然想起了什么，遂兀地问及。
看来，在之后的路途中，范增早已丧失了自主意识，最后，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力拖动着身体的躯壳在移动。
乔洛闻之，叹了口气，遗憾地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差一点点就到达终点了。”
在听到乔洛的回答后，范增不禁有些失望，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
之后，乔洛冷不丁地提了起来：“范增，你为何要拼了命地想要抵达终点？”
“因为，这样就可以成为乔家卫了。”范增的回答并没能解决乔洛心中的疑惑。
乔洛顺势追问道：“那你为何要成为乔家卫呢？”
答案仿佛早就印在了范增的心中，他脱口而出：“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
“更多的机会？”乔洛不是很理解范增的回答。
“少主公，我和你说实话吧，我不想一直是范增。”回答时，范增的双眸中似乎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对方口中的话是越来越玄乎了，范增不想一直是范增，他还能变成范减嘛？乔洛脸上的不解神色是愈发浓厚了。“此言何意？”
“我想摆脱过去的生活，我想超越身体上的限制，我想不断地进取，我再也不想因为能力不足，而无法应付意外情况，我要成为人上人！”
范增的回答慷慨激昂，就连一向养尊处优、从未有过相似切身体会的乔洛都不禁为之动容，他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范增，眼神里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
“那……范增，就让我成为你的垫脚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