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个人，到底，是谁呀
“好香啊……”
“哇！这是什么啊，好好闻！”
清平观的厨房之中，秋水、依人、并一群女冠，都正围着林若耶，着迷地，看着她忙碌着。
“是在蒸菊花呢！”
林若耶看到人群中有个长得特别可爱的小女冠，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回道。
“蒸菊花？为什么要蒸菊花呢？是要做好吃的嘛？”
哈哈哈……
众女冠一阵大笑。
“明圆，你怎么整天就想着吃呀！你看看你，脸都圆成什么样了！像个大月饼！”
“月饼也好吃！明圆可以吃菊花味的月饼吗？”
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声。
“可以呀！”
林若耶哄明圆。
“咱们今天，先做菊花糕！等到了中秋节，就做菊花饼，给明圆吃，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
明圆拍着胖乎乎的手，笑着跳着道。
一时之间。
厨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众人身后，一个个子颇高、容貌清冷的女冠，正拿着身份文牒，朝大殿走去。
“她”远远的看了一眼热闹的厨房，一下子，就从众人之中，辨认出了，林若耶来。
啧。
不过才几天功夫，就不仅摆脱了被刁难的处境，还跟众人，打成了一片。
是个高手呢。
“她”心里慢慢地想着，脚下，也慢慢地，走了。
林若耶拿起蒸锅上的盖子，迅速地翻过来，然后，将蒸汽蒸馏出来的甘菊纯露，小心地，倒进事先准备好的容器里。
依人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闻了一下。
野菊花的香气，便沁出来，深入五脏六腑。
“这味道，闻起来好舒服……”依人忍不住道。
林若耶将她拉开，“还没弄完呢！离远些！别掉进头发去了！”
要做上好的甘菊护手膏，要细致地将菊花三蒸、三漉、三淘。
然后，再混合适当比例的蜂蜡、油脂、香料等物，装入瓷罐中静置、备用……
………………
“大小姐，您又在做什么？”
秋水端着新煎的茶进来，看着坐在窗边的林若耶，好奇地问道。
只见。
林若耶身前，放着一个乍看起来十分简陋，仔细看去，却很有拙朴气息的，棋盘。
棋盘画在一块缺了边的木板上，棋子也粗糙得很，有捡来的各式各样的石子，也有柴房里不要了的木块边角料，都非常简陋，跟她以前当皇太后的时候用的东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林若耶摸着触手冰凉的小石子，笑着对秋水道：“在练习下棋啊！”
秋水笑，只觉得大小姐，近来是愈发地，看得开了。
她却不知道。
林若耶面前摆着的，是一盘，杀局！
原主林若耶勾引人的坏名声还在外流传。
宸妃、萧庭筠、魏府诸人，还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不成器的后人们，流落四方，祸福不知……
林若耶，怎么可能，满足于只搞定了一个青莲呢！
她坐在竹轩窗边，边欣赏着山上的风景，边时不时看看棋盘，琢磨着，该怎么……
风风光光地，名正言顺地，回魏府去……
萧庭筠……菊花……
………………
“林大小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新来的女冠，自称道号明慧，虽然神色清泠，说话，倒是十分地，有礼貌。
林若耶让依人送上最近做的甘菊护手膏和菊花糕，笑着道：
“还请多多关照。”
明慧接过小礼物，礼貌告辞后，走进了林若耶隔壁的，房间里。吱悠一声，门被关上。
林若耶若有所思：
听口音，似乎是，长安人士？
乱世之中，还能养出，这样的气质，世家之女？
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会不会，身负武功？
亦或是，身边有护卫，暗中相随？
……
另一边。
隔壁的厢房内。
明慧拿起一块菊花糕，咬了一口。
旋即。
一愣。
清甜，爽口。
细腻，柔润。
竟然与宫中御膳房的点心，颇为相似……
“她”小心，又仔细地，吃完了一盘子糕点。
只觉得。
仿佛回到了那座皇宫之中……
“她”又打开小盒里的护手霜。
登时。
清淡的野菊花香气，自然地，飘荡在空气之中。
花香之中，又还带着一丝，青草的气息。
这回。
明慧，彻底地，怔住了。
怎么会……
大乾王室衰颓之后，李氏皇族的日子，自然是，过得大不如前。
但他的母后，一直都是个，十分优雅的人。
哪怕是在颠沛流离的漂泊之中，也会，做一些，别出心裁的，糕点，给他吃。
秋天，自然是菊花糕了。
这糕点的味道，竟然也，十分地相似……
明慧怔愣在窗前——恰好是与林若耶一样的位置。
“她”陷入了沉思之中——也恰好，是与正看着棋盘的，林若耶一样的，状态。
良久。
两个人，同时回过神来。
一个思索：这个明慧，能不能，成为我的，一颗棋子呢？
一个琢磨：得让暗卫，查一查，林家，和魏家啊。
………………
林若耶观察了明慧几天，只觉得这新来的女冠颇有些奇怪。
她整日里流连在道观的那幅群仙图旁，脸上时不时露出出神的神色……
偶尔地，还会拿着根木条、或者芦苇杆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是在观摩、学习图画？
说起来。
如今天下三分。
北方曹氏，擅长写诗，在文学上，有很高深的造诣。
东南徐氏，沉溺于江南歌女的歌曲和**的舞蹈艺术之中，秦淮艳女，扬州瘦马，闻名于三朝。
西南萧氏，则以画作、蜀锦，等艺术品，出名。尤其是蜀州有几座道教圣地、圣山，信众众多，群仙图、菩萨图，非常受人追捧。
时不时的，还有信众赞助的绘画比赛，比拼谁的菩萨图、女仙图，画得最好！
所以林若耶对明慧沉溺于绘画之中，丝毫不觉得奇怪。
说到那幅画，倒是颇有画圣吴道子的神韵。
吴道子，曾经是，她的绘画老师……曾亲自指点过，她画人物画、风景画等等……
过往的回忆，在林若耶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笑笑，又低下头去，看向了棋盘。
………………
呼——呼——呼——
深夜。
明慧猛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手往头上一摸，一手的汗。
又是那个梦！
“她”梦见，自己正躺在床上睡觉时，一个人影，突然慢慢地向他靠近、靠近……
隔着半透明的纱帐，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但是！
在那个人伸出手臂，就要掀开纱帐时……
他却猛地，醒了过来！
一个声音，隐隐地，在他脑海里道：不要，不要，不要……
每次。
他都是在这样的声音里，醒了过来！
呼——
他复又躺倒在简陋的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