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自从项瑾的高官老爸将她从镜州市带走之后，项瑾就没有过消息。
梁仁不是没有项瑾的电话，而是出于心理上的某种原因，他不想主动联系她。
他记得，项瑾告诉过他，等他到了省厅一级，她就嫁给他，而且她会一直等着他。
梁仁始终觉得，这有些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难以”上下而求索。
况且那天晚上他与余悦有了肌肤之亲，他心理始终有种歉疚的感觉。
他与余悦的关系，让他有种背叛了项瑾的感觉。
项瑾这次短信中的一段话，却让他如释重负。
项瑾道：“春节快乐。
回来之后，生活和工作都发生了变化，因此，我可能不能等你那么久了。
以后我们始终是朋友，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
这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梁仁与项瑾以前的一切都告一段落。
梁仁直至目前都是一乡镇副科级干部，而项瑾父亲是京城高官，连市委书记都要亲自作陪，梁仁自然明白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尽管项瑾说过，会等他，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一时冲动，说说罢了。
梁仁对于项瑾从心底里有种喜欢，但对于项瑾的家庭，包括她的父亲，他就不一定了。
因此，从心底里梁仁也害怕项瑾一直对自己有那样的期待，他反而会觉得很累。
而今，项瑾主动提出，与他的关系，不会进一步发展，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但如释重负归如释重负，除此之外，他还有的也是一种失落。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背着一样重物觉得累，而这件重物一取下，又觉得无聊和空落，也许这就是人性吧。
梁仁站在院子里的梨树下面，喊道：“好吧，梁仁，你还是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期间，余悦也发了短信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镜州。
说等他回了镜州，请他吃饭。
梁仁，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余悦了，他打算春节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回镜州去。
春节过得很快，梁仁与父母告别又要回到镜州市去。
母亲很舍不得自己的儿子，道：“如果当时你娶的是衢州媳妇就好了，即使两个人走不长，中途散伙，也还是在衢州，我和你爸每天都能瞧见你。”
父亲梁东方心里也舍不得，嘴巴还是挺硬朗：“婆娘家不懂，男儿志在四方，能在外面闯荡是我们儿子的本事，儿子，我支持你！”
梁仁的车开出了很远，两位老人还在后面遥望，梁仁从后视镜中看到俩老的模样，心中涌起酸意，也有一种歉疚。
他赶紧收回了目光，只顾看好眼前弯曲的山路。
回到镜州，余悦果然兑现自己的承诺，请梁仁吃饭。
两人到了市中心吃牛排。
梁仁说：“今天你请客，我买单。”
余悦道：“你发财啦？”
梁仁道：“发财倒没有，只是年终奖发得比我想象的多了一点。”
余悦道：“发了多少？”
梁仁道：“七万多吧。”
余悦惊讶道：“年终奖就发了这么多啊？”
梁仁也不隐瞒：“不瞒你说，我这是因为提拔了才半年，拿了一半，你该让我买单了吧。”
余悦道：“那当然啦，非敲你一顿不可。
我们一年才六七万，你半个年终奖都比我多了。”
梁仁道：“那你也来乡镇好了。”
余悦道：“好，春节上去我向领导去提要求。”
梁仁道：“恐怕领导不会舍得放你走。”
余悦道：“这个世界，离了谁不一样转啊？”
梁仁道：“这个春节有没外出？”
余悦道：“没有，都在镜州，窝在家里。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搬家了。”
梁仁早听说余悦离婚的事情，离了婚肯定要找新的地方住，但他并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现在住哪里了？”
余悦道：“我买了一套单身公寓，暂时住那里。
如果以后有另一半，再说，如果没有，就这样住下去。”
梁仁道：“在什么位置的单身公寓？”
余悦道：“待会要不要去看看？”
梁仁道：“好啊，认认路也好。”
嘴上虽如此说，梁仁心里却问：“余悦邀请我去她家里，有别的用意吗？”
现在，两人都是单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擦出火花。
余悦是他师妹，两人说话也投缘，他潜意识中，也许并非没有考虑过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
但他刚离婚不久，对于婚姻的信心还没有恢复，因而也不想考虑与另一个人在一起，他只想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吃完了最后的甜点，两人起身离开咖啡馆。
梁仁用车送余悦回家。
路上余悦问道：“春节过得很悠闲自在吧？”
梁仁道：“也悠闲不起来。”
余悦问：“怎么了？”
梁仁道：“金镇长交给我一个题目，让我帮助考虑。”
余悦感兴趣地问：“什么题目？”
梁仁道：“怎么样划分党政之间的权力界限，规范党政权力运行。”
余悦听后，道：“看来，金镇长这才开始有危机感了？”
梁仁道：“危机感他一直都有，现在他是想有所作为了，不想手中的权力被人家侵犯。”
余悦道：“这肯定跟他的老领导柯旭退居二线大有关系，他好像现在反而没有太多顾虑了。”
梁仁道：“谁说不是呢？”
余悦道：“那么，这个题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梁仁道：“起草个制度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推行。”
余悦道：“是啊，什么规范党政权力运行，说起来挺简单，其实党委如果不同意，**跳上跳下，根本就没有用的。”
梁仁道：“所以，我在考虑如何争取上级的支持。
你说胡书记会赞同吗？”
余悦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其他乡镇没有过这种尝试。”
梁仁道：“钟书记和胡书记的关系，似乎要比金镇长跟胡书记的关系好多了。
钟书记如果到胡书记那里去说一通不同意，估计就没法搞了。”
余悦道：“钟书记和胡书记是同学嘛，关系肯定好一些！
不过我觉得，胡书记对金镇长的印象也不错的。
有一次，在车上，胡书记忽然说，金凯歌这个人是有潜力的，但就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他需要有人激激他，让他自己来挣脱这个束缚。”
梁仁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啊？”
余悦道：“我印象中，应该是通报经济责任审计结果之前。”
梁仁回想着那段时间，猜测道：“那你说，经济责任审计的结果，责备金镇长在管理公务接待开支方面的能力不足，是不是也是胡书记有意安排的，为的是要激激他？”
余悦想了想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说胡书记有意如此……这用意是不是也太深了？
我也搞不清楚。”
余悦住的地方到了。
这是一个新小区，绿化和卫生环境都不错。
这个晚间，小区里亮着的灯火，让整个小区有种格外静谧的氛围。
梁仁道：“住在这里应该感觉不错。”
余悦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梁仁送余悦上楼，单身公寓都是电梯上下。
电梯快关上时，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急匆匆进来，见到余悦打了声招呼，笑问道：“这位是你的男朋友？”
余悦朝梁仁瞧了眼，脸上突生红晕：“这是我朋友。”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道了声“哦”，又朝梁仁笑笑。
小女孩却有话说：“妈妈，男朋友和朋友不一样吗？
他是她的朋友，而他又是男的，肯定就是男朋友了！
所以男朋友和朋友是一回事，对不对，妈妈？”
中年妇女不好解释，只好说：“有时候一样，有时候不一样。”
然后又对梁仁道：“我女儿就是喜欢问这问那。”
梁仁道：“小孩子，好奇，多问说明她聪明。”
余悦朝梁仁瞧一眼，又默默地笑笑。
刚要开门进屋，余悦的手机响了，余悦接完手机，对梁仁道：“不好意思，胡书记打电话给我，说她有朋友从上海过来，让我帮助安排住宿，她晚上还要陪他们夜宵，让我也过去。”
梁仁道：“你去吧，你是秘书嘛！”
余悦抱怨道：“节日都不得闲。”
春节上来的第一、二个星期，班子成员都比较忙，要走村拜年、召开大会、部署工作等，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到了第三星期，大家稍喘了一口气。
星期五的下午，金凯歌打电话给梁仁，让他去商量事情。
梁仁知道，金凯歌的目的在于讨论规范权力运行的事情，于是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材料，装入一个信封袋，到了金凯歌的办公室。
金凯歌道：“梁仁，坐坐。
这段时间太忙了，本来春节之后我就想找你谈谈的。”
梁仁道：“没想到，一上班就这么忙。”
金凯歌给梁仁一支烟道：“节前，我拜托你考虑考虑规范党政权力运行的事情，考虑过了吗？”
梁仁把手中的信封递给金凯歌：“春节时，我回了老家衢州，闲下来，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几天趁空我起草了一份《规范乡镇党政权力实施办法》。
这里包括了人权、事权、财权，主要考虑了有规则、有程序、有监控、有测评、有追究和公开化‘五有一化’运行新机制。”
金凯歌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实施办法》。
办公室里有十来分钟没有声息，梁仁心道：“这份实施办法，我还是动了脑筋的，金镇长应该不会全盘否定。”
看完了，金凯歌抬起头来，脸色果然有些兴奋：“梁仁，你行啊！
这份实施办法，看来真是下了功夫的，我看行！”
得到金凯歌的肯定，梁仁心里是开心的，但有句话他觉得不得不说：“可是，我觉得不行！”
金凯歌疑惑地问：“怎么不行？”
梁仁道：“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