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术前夕
生病之后我似乎总是在做梦。
我不知道我想从梦里慰藉什么。
浮生种种，过眼烟云。
我最后悔的莫过于遇见墨时谌。
悔恨、悲伤、痛苦充斥着全身。
我承受着莫大的苦痛，那种感觉令人窒息又令人作呕，我想要寻得一剂良药拯救自己，可是不得其解，唯有死亡方才能解脱。
应是如此的吧。
唯有死亡才能解脱。
可为什么我还要睁开眼？
我彷徨的目光望着头顶，模糊一片，忽而有人摸上我的脸颊喊着，“阿薇醒了！！”
是盛智充满惊喜的声音。
“这个新的耳蜗，你能听见声音吗？”
之后是一阵兵荒马乱。
隐隐约约之间我听见陆御景的声音，“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盛小姐多和她说说话。”
盛智闻言赶紧喊着我，“阿薇？”
“阿薇你能听见吗？！”
我能听见，可没本事回应。
盛智见我没说话就一直絮絮叨叨，我听见她还说：“门口有大量记者，都被陆御景堵在门外的，就连墨时谌都在门口守着你的。”
闻言我艰难的开口，“我想离开。”
陆御景听见了我说的话，他开口叮嘱盛智照顾我，随后我听见脚步声走远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有医生在门口当场宣布我死亡的消息，记者们纷纷追问着我的病情。
医生默了几秒道：“抱歉，这是病人的**。”
盛智非常不解，她问陆御景这样做的目的，陆御景沉默了半晌道：“她想离开的不是这里，她想离开的是这个世界，既然她想抛弃这个世界，此后就换个新身份。”
盛智忽而理解，“是啊，做萧薇太苦，而且她现在的身体……必须要马上找到肾源。”
陆御景默然，他忽而打横将我抱在了怀里，嗓音温润沁心，“阿瓷，我带你离开。”
到门口时陆御景低声吩咐我道：“闭上眼睛。”
我闭上了眼睛，像个死人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他走出病房，我竟然没有再听见记者的追问声，只听见墨时谌颤抖的声音，“陆御景，萧薇她没事吧？”
陆御景声音冷漠，“肾衰竭。”
墨时谌嗓音沉重，“什么？”
陆御景未再理会他，抱着我想要离开。
阮晋拦下他客气道：“陆检，理应将墨太太给我们。”
闻言陆御景淡淡的问：“不是离婚了吗？”
这一问非常致命。
陆御景似乎清楚墨时谌不会轻易的放我们离开。
可他又是谁？！
他是陆检察官，心理学满级。
他一开口就致命道：“因为当年的那场事故阿瓷失去了辩色能力，你可知她的过往？”
墨时谌的声音颤抖，“什么过往？”
“阿瓷八岁不到便拜业界有名的中国画大师为师傅，苦心学画十二年，倘若没有失去辩色能力，她在这个行业应该是佼佼者，甚至还可能成为一个国画大师，可谓是前途无量。”
“我不知情……”
“因为你对其他女人的纵容，你毁掉了她十二年的努力和心血。”陆御景说完，又杀人诛心道：“你对她的过往是不知情，这可以原谅你，可是她在身为你妻子的当天你任凭她被人欺负，因此她的世界失去色彩；因此她成为了聋子；因此她的肾脏被人狠狠地插了一刀。”
陆御景顿住，语调冷漠道：“而这件事你们夫妻四年你都不曾知情！”
墨时谌沉默，似乎无从反驳。
“你可知道她这次又是因何去世？”
墨时谌压低了声音，“为何？”
“当年肾脏上的那刀并没有让她治愈。”
墨时谌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惊恐的声音问：“因为……”
陆御景打断他，“肾衰竭而亡。”
墨时谌突然彻底崩溃，嗓音里透着我从未听过的压抑和痛苦，“她竟然一直瞒着我！原来她早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我竟然……竟然为了所谓的恩怨一直欺负她！她不光是心上绝望，她的身体……阮晋，我刚刚还让她的官司败了，没有让她讨回公道！她应该是想在死前拉下陈然予吧……可我却让她输得一塌糊涂，她走的时候定是恨极了我……”
我是恨极了他。
恨这般护着陈然予的他。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自省。
他终于明白我也是有血有肉怕痛的人。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盛智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当然恨你，不然能在法庭上那样诅咒你？我和阿薇认识多年，她从没有这样诅咒过谁的，甚至还希望你活的像一条狗，你想想她是有多恨你啊！”
阮晋吓得赶紧道：“盛小姐慎言。”
盛智直接呸了一句，“我才不怕他。”
陆御景该说的话说完，他抱着我离开了医院。
出去之后我轻声道：“没必要让他知道这些的。”
“倘若不让他愧疚心满盆，他又如何愿意让我带走你？”
说完陆御景提醒道：“这是桐城。”
是啊，这是墨时谌的桐城。
倘若他不愿意没人能带走我。
我想问陆御景他会带我去哪儿，可是我精神太过疲倦，在他的怀里睡的晕晕沉沉。
再醒的时候又过了一天。
我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在医院里靠着昂贵的药物续命，陆御景让我不要担心，说会找到肾源的，也说会替我寻找眼角膜，虽然仍旧会看不清颜色，但是能正常的视物。
但是他也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有在意，因为我没有报期望。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我在医院里一日的躺过一日，盛智每天都会陪着我。
她除了陪我说话也会设计新的礼服。
她还提议道：“阿薇，即使看不清颜色也没有关系的，你可以画纯水墨的中国画啊。”
是啊，可以画纯水墨的中国画。
没有颜色，只有墨汁渲染。
“墨也分轻重。”我道。
“试试，万一能成功呢？”
我偏过脑袋，“我已经瞎了。”
闻言盛智没有再说什么。
三月底的时候萧荆联系了我。
他激动的说他在黑市找到了肾源。
陆御景知道之后便放下工作和医生商讨这个事。
因为肾源来路不干净医生们不敢接。
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这个勇夫提前让陆御景和萧荆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手术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陆御景理智的问：“如何提高成功率？”
“她是稀有的熊猫血，医院血库储量刚好够用，但前提是没有大出血的意外，这个谁都不能保证，除非手术前能有充足的储血量。”
陆御景问了关键性的问题，“在不考虑血量的情况下，成功率是多少？”
医生叹了口气，“百分之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