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尉迟茂像是赶牲口一样连赶带踹地将那几个书生赶到了朱雀大街的另外一边。
白天的朱雀大街人流本来就大，加上这里两日又有来自皇宫内的大皇子殿下长跪在长街之上为母亲守灵赎罪，京城内离得远的人也慕名来此观看，导致此处的人更加多了起来。
人嘛，都喜欢扎堆凑热闹，尤其是当很多人都凑在一起的时候，一般人都想凑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尉迟茂赶着那些书生过来的时候，就有大批的百姓跟着他们，这一路上，更是陆陆续续有人被吸引了目光然后紧跟而去。
所以当尉迟茂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周围很快就被这些跟着看热闹的路人们围得水泄不通。
一开始大家都有些不明所以，就看到几个书生被玄衣卫官差带着游街，但是并不知道这些书生到底犯了什么罪，不过跟着的人里本来就有从秦雍那边过来的，就跟周边的人说这几个书生都是犯了诽谤罪，诽谤大皇子守灵别有用心，是伪君子。
内中也有不少人见到过那些散落在朱雀大街的告示，本来都已经信了告示上的那些话，现在又听到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当场拿出那告示撕得粉碎。
这时尉迟茂看周围的人也都聚集的差不多了，便轻轻抬起了手，示意周围的人安静。百姓们见状，纷纷停下了各自的议论，霎时整个街道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望着尉迟茂这位玄衣卫校尉。
“乡亲们，你们知道这几个人犯了什么罪要被游街示众吗？”尉迟茂大声开口道，但也没有等众人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这些人胆大妄为，竟敢私自撰写不实告示并散发，诽谤大皇子清誉。你们应该都知道，大皇子孝心一片为前皇后娘娘守灵恕罪，孝感动天，降下祥云为大皇子遮阳，然这几人，狼子野心，竟然说大皇子守灵乃是逢场作戏，根本不是出于对前皇后娘娘的孝心……”
尉迟茂说得并不快，而且为了能让百姓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几乎是连丹田音都用上了。
围观的路人们一听，顿时群情激奋。
“我就知道那告示说得都是假的，大皇子孝感动天，那可是我们亲眼所见，怎能有假？若是逢场作戏，怎能感动老天爷？”有人信誓旦旦开口，将手中的告示撕碎。
“就是就是，昨天大皇子孝感动天的时候我们都是亲眼所见，本来我就不相信这张纸上的东西。”又有人将手中的告示撕碎。一时间众多围观之人纷纷拿出自己捡到的告示撕碎，更有甚至学着之前那名书生的做法，将那手里的碎纸片全部朝着几个书生扔去。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那几个书生本来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这会儿看到路人们用刚才自己对待大皇子的方法对待他们，顿时有一种天道好轮回的感觉。
尉迟茂没有制止百姓们的行为，反而笑眯眯看着他们气愤的丢那几个书生。
不过，碎纸片毕竟太轻了，很多人又站的比较远，直接将碎纸片丢出去根本就丢不到那几个书生的脸上，于是尉迟茂便提议道：“团成纸团子扔啊，怎么扔人都要本大人教你们啊？”
一旁跟着校尉的大人的几位玄衣卫微微有些无语，大人，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
听到校尉大人的建议，站的远的那些百姓们纷纷开始将手里的碎纸片团成纸团子，别说这样扔到的确远，而且还能准确砸中那几个家伙的脸。
“哼！砸死你们这些妖言惑众的东西，还是读书人呢，根本就是衣冠禽兽都不如！”
“就是就是，还是学什么圣贤书，还是赶紧回娘胎了好好学学怎么做人吧，大皇子孝感动天人人可见，这些家伙身为读书人不但不加以传颂反而诽谤污蔑，我砸死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百姓们一边扔一边骂，不到片刻，那几个书生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挨了几个纸团子。更有一个书生惨叫一声，被纸团子砸中的脑门上顿时起了个包，尉迟茂让手下过去看了看，才发现那个砸中他的纸团子里面包了一个石子。
尉迟茂见此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出声阻止。
很快，路人们手里的告示都扔完了，尉迟茂看了看，发现那几个书生此刻跪着的地方几乎已经被纸团子淹没了。
不过显然百姓们还没有发泄够，因为尉迟茂这会儿已经看到很多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些烂菜叶子准备扔，心说这些百姓们准备的倒是挺周全的，不过这烂菜叶子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难道带在身上？
他当然想不到这些烂菜叶都是刚才这些人准备用来扔秦雍的，不过还没来得及扔，程琳就先带着圣旨到了，紧随其后尉迟茂也押着这些罪魁祸首来了，他们自然不敢再向秦雍扔，不过现在刚好可以用在这几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于是新的一轮又开始了，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纸团子，而是烂菜叶和臭鸡蛋。甚至还有一些人专门走过去对着那些书生的脸就是一口浓痰吐在脸上。
刚才对秦雍，他们还只敢吐在地上，但现在对这几个犯了重罪的书生，他们当然不会有太多忌惮，直接往脸上招呼。
几个书生本来就已经比较狼狈了，经历了这一轮之后，每个人的头上和身上几乎都挂着烂菜叶和臭鸡蛋壳，脸上呢或多或少都有几口浓痰，看着比街边乞讨的乞丐还要恶心。
尉迟茂让手下跑了一趟玄衣卫衙门，拿来一张写满了他们的罪状的告示贴在墙边，然后就心满意足留下几个看守的兄弟后，离开了。
不过他虽然离开了，但百姓们的“施暴”还在继续，整整一个下午，几乎每一个路过此地的路人，再看到墙边那张告示以后，都是义愤填膺的对着几名书生进行自认为的“正义制裁”。
最后，玄衣卫干脆弄了一箩筐的臭鸡蛋和烂菜叶，专门供路人“制裁”那几个书生。
如此一下午之后，等到傍晚时分铜铃通知大皇子殿下已经守灵结束让玄衣卫们带着他们去接受发落的时候，看到几个人的凄惨状况，也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而当秦雍再次见到那几个书生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眼前的几个人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上午那几个书生的模样？就见他们的衣衫脏乱不堪，上面全是烂菜叶子，或者是鸡蛋清和蛋黄混着尘土的痕迹，脸上更是黑一块青一块，还有一股相当难闻的味道，这般模样，说是乞丐就感觉是在夸奖他们了。
于是秦雍忍不住看了铜铃一眼，那意思像是再问，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铜铃也有些无辜，他只是让尉迟茂公开这几个人的罪行，让他们也尝尝被人围着侮辱的感觉。但也没想到就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几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家伙，搞成现在这种比乞丐还要凄惨几分的样子啊。
“大皇子，大皇子殿下，我们，我们知道错了，请大皇子发落……”此时那几个书生经历了一下午百姓们的“制裁”之后，再度看到这位大皇子，感觉比看到自己亲娘还要亲。他们现在情愿赶紧死在大皇子的屠刀之下，都不愿意在经历一次下午的情况了，那简直就是身而为人最恐怖的折磨。
秦雍厌恶地看着那几个书生，他对这几个人半分好感都没有。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几个家伙顶多也就是个从犯，真正的主谋定然不是他们。
“转告尉迟校尉，这几人，让他秉公办理就好。”
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之后，秦雍便与铜铃收拾好东西乘坐马车离开了。
“谢大皇子开恩！”
而在他刚走不久，那几个书生便是对着秦雍马车远去的方向发自内心的下跪叩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