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某些深入的交流（三）
“这个就是你那天穿的动力甲，”徐天教授说明道，“别惊讶，你那天太匆忙，只见到了它的初始状态。”
能装在一只手提箱里的动力甲彻底颠覆了刘弈的认识，他忽然想起来：“对了，我听小许说，AI是您的团队负责的吧？”
老头把箱子和耳麦交到刘弈手中，本来倨傲的神情一下子就谦虚起来：“我其实只做了些微小的贡献，下来得看你的了。”
“要我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帮我们看看动力甲能发展到什么程度，顺便看看这条发展方向是不是具有可行性。”
“更具体点行不？我不是也说了吗，我只是个干活的，跟您瞎扯是队长的事。”
“好吧，”老头指指耳麦，“这玩意除了是具动力甲，本身是台基因计算机。多少应该听说过吧？基本原理是利用DNA的切割粘贴来代替0和1，其他的跟你说了也不会懂。我们设计这个AI是为了辅助动力甲的操纵者，前天你穿上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受？”
刘弈尽力忽略老头鄙视的口气：“智能化，相当智能化。”
“还远远不够。通过接口，”老头举起耳麦，“就是这玩意，你和AI的初步沟通是没有问题，但只是这样的话，和市面上那些操作系统有什么区别？我们的目标是要更进一步，让动力甲作为你身体的外延和提升，你的头脑作为动力甲的指挥中枢，AI则为你处理细节做好保障。”
“徐教授的意思是，”秦石武冷不防插嘴道，“人机合一。”
“对对对，就是人机合一，我说得啰嗦了，”徐天教授连连点头，“要做到人机合一，还少一个关键步骤，就是采集操纵者的基因，学习操纵者的行为，再由计算机来同步。按照我们的推测，基因契合度能有个40%就很不错了。”
“就是需要采集我的基因，对吧？”刘弈光听懂其中一句。
“是的。采集需要六小时，只要戴上那副专属的耳麦睡一觉就行，很简单。学习行为更加简单，你穿着这东西跑跑跳跳什么的就行。”
看到秦石武适时地点了点头，刘弈更没什么意见，战士喜欢武器可算是种天性，他当然也不例外。仔细想想，还有点不妥：“我穿着这么先进的东西招摇过市，不太好吧？是不是应该趁晚上没人的时候穿它？”
“用不着，”老头笑得开怀，“戴着耳麦就能录入你的动作了。顺便一提，它的尺寸是自适应的。你可以把它穿在自己的动力甲里面，就像内衣和外套。”
够拽，刘弈打心底里佩服。告辞之后想离开，秦石武开腔：“需要我提醒你——”
“今天见到的听到的啥都不能说出去，知道了知道了。”
合上门之前，他听到了老教授的嘀咕，“为难”和“辛苦”之类的词汇。大概不是说的自己，而是觉得秦石武年纪轻轻，带这么一群手下很不容易。可不是么，光自己的中队里那些家伙凑在一起就够叫人头痛的了，更别提他手下有九个中队。
回到座位上，下班铃刚好打响，讨厌加班的刘弈全队第一个离开办公室，把动力甲先送回宿舍。徐天教授为什么选择自己不难理解，但仔细想想，他的来历有些可疑。不过既然秦队长觉得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而且能把小许没做完的事情做下去。
连吃了两天外卖，今晚他打算换换口味。走进“八加八”，柜台里还是上次那女孩子，店里三三两两坐了不少人，生意没受火灾影响。他很欣慰，即便繁琐的日常里，自己也一样能发挥作用，没理由听老头的，这就换个工作。
“您还是要老样子么？”女孩把刘弈从遐想中拉回现实。
肚子咕的一叫，声音出奇的响，刘弈有点儿窘迫：“你记住了？”
女孩点点头。刘弈找了个座位坐下，没几分钟吃的送上，吃惯了的几样菜果然分毫不差，而且味道也有改观。
电视上放着世界杯开幕的消息。作为名额放宽前的最后一届世界杯，华夏代表队打进了决赛阶段，所以刘弈也不由多关注了几眼。之后又是几个动力甲格斗的锦标赛消息，以及凑时间用的上轮超级联赛回放。
正看得目不转睛，老板麻团悄无声息地欺近：“刘哥。”
声音压得很低，动作娴熟，他要是干特勤，一定也是好样的。刘弈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啥事？”
麻团塞过来好几张一百元的钞票，刘弈吓了一大跳，随即板起脸：“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我吗？”
“您老先听我解释，”麻团瞥了眼柜台，“这个呢，不是给您的。上次的事不谢您不行，但要直接给钱，您肯定要骂我。”
“那这是？”
“是这么回事，您上次抱着煤气罐冲出去的时候呢，把陆菲的被子也抱上扔掉了。那孩子家境是真不好，但我给她钱吧，她又不肯要，这两天就拿我店里的毯子凑合过夜；您呢，您是冒了生命危险，哪能为这事再出钱呢？”麻团把钱塞进刘弈手里，“钱我出，就说是您给的。”
刘弈同样把声音放低：“陆菲是？”
“柜台里那孩子呀。”
“懂了，不过她带铺盖来店里干什么？”
“饭店里嘛，晚上总需要人看着，她主动提出住这里帮我看店，”麻团讪笑着，“虽说是一个女孩，不过对面就是你们支队，我想哪怕三轰教也不敢来惹事，正好还可以多开点工资，所以就同意了。”
“主动提出在你店里住下？”
“她是寄宿生，二十三中的，家在溧扬。”
二十三中在长州的初中里名列前茅，溧扬则是长州的地级市，有两小时的车程。“懂了，”刘弈点点头，“钱你收着吧。局里有基金专门用来付这种帐，就不牢你破费了，我还指望你多开连锁，出任务的时候到处能吃到呢。”
麻团急了，看神情是真急：“那怎么成！刘哥，我的店是您救的，全家老小是靠您才有口饭吃的……”
“好吧好吧，我收下。”刘弈不喜欢纠缠。麻团确实一片真心，不过这钱总要换个别的途径还给他的。局里当然没有基金，他打算自己掏腰包。直接给钱那孩子不要没关系，直接买了被褥送上门去，不信她不收。做好事得做到底，总不能让一个经济状况欠佳的孩子和一个小本经营的小老板为了自己做的事承担损失。不错，这才叫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