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道士
而且，刚才那人说出写几个字的时候，神情反应明显出乎预料的，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地方会出现九天乾坤阵。
那么，除了李孚一，还有谁会在宁远观搞出这么个邪阵来呢？
“咻！”一道青色的光芒从大阵里面朝着门的方向打出。
钱爻还没抬手，李孚一已经稳稳的接住了那朝着他面门打过来的武器，钱爻抬眼一瞟，有点儿呆愣住了。
只因那武器不是旁的，正是蒋钊用的千里江山扇，这东西是蒋钊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如今千里江山扇在此，就代表着蒋钊也在这个地方。
“呵，你那手下倒是衷心，自身难保还不忘了救你。”李孚一轻轻撇了钱爻一眼，然后静静开口道：“不过，他是不是太自持甚高了？以为区区一把折扇就能偷袭的了孤？嗯？果然，跟他主子一样蠢！”
李孚一白了一眼，手里握着那把千里江山扇，抬手就要折断，然而眸子却在看到折扇上面的字迹时，手指微微发抖，整个人都陷入了静默之中。
“这是……”李孚一手指颤抖着轻轻打开扇子，一双眼睛瞬间红了眼角，整个人眉宇之间都带着一股分外压抑的情绪，好像要随时都爆发出来。
一江一水万重山，万叶飘红过峡间。
这副扇面淡墨晕染，把整个千里江山的波澜壮阔都勾勒其中，整副千里江山图画的极好，一笔一画都可以看出是出自书画大家。
然而让李孚一失态的，却不是那副扇面，而是扇面上的那两行诗句，以及上面的落款人。
金川倚楼百花红
探花扬马笑春风
落款人祁陆。
“祁陆。”李孚一手指颤抖着，薄唇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这扇子上落的是那个人的名，这扇上的字也是那个人的笔迹。
钱爻看着那人握着扇子失态，瞬时不敢妄动了。
这把千里江山扇的字的的确确是他曾经给蒋钊提的，所以蒋钊对这把扇子喜欢到极致，终日不离身。
李孚一这是认出他的笔迹了。
打破这静默的是一道促然而来的声音。
“我扇子呢？跑哪去了？”一道青色的身影从院子里往外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找。
“你们是何人？在此做甚？”快到门口了，蒋钊看到两个人影，一人身着白衣在前，一人一身灰衣被遮住了身子，看不清身形。
二人背光而站，离的有点儿远了，蒋钊没看清楚面容，然白衣男子手里握着的扇子，蒋钊却是认得出来的：“二位，可否把你们手中的扇子还我？刚才何人打斗中，在下不小心把这扇子打丢了出……出，李孚一！是你？”
蒋钊一边往前走，一边开口说话，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个身着白衣男子的面容，一身丧服，披麻戴孝，一张冰块脸如今却带着复杂莫名的情绪，眼角不知怎地都有点微红，然而不管如何，他李孚一就算是化成灰，蒋钊也不会认错！
“姓李的，你把我家大人弄到哪里去了？我家大人呢！你是不是把他杀了！”蒋钊怒极，想到那天的事儿，想到那天大人浑身是血的模样，蒋钊整个人就恨不得能够吃了李孚一。
“李孚一，你个畜牲！你就这么想让他死？你已经杀了他一次！你还要……”
“咳咳！”蒋钊话还没说完，钱爻就赶紧在后面轻咳了两下，发出了声音。
开玩笑！
他要是再不出声，蒋钊怕是得把他的老底都给掀掉。
到那时候，李孚一怕是真的得给他来一剑，直接结果了他。
他是真的不想死啊！
“大人？”蒋钊有点儿不敢置信。
他微愣，侧了侧身往后看了看那道灰色身影，由于刚才这道身影被李孚一遮住，所以他看不清楚，但如今能看清了，一袭灰色道袍，五官平常至极，然而那双狐狸眼却出挑的很。
不是旁人，正是他寻了许久，等了许久，甚至差点儿以为那人死了的钱爻。
“蒋钊，你站那做甚？那小道士杀过来了，他动用了秘法提了灵力，我打不过啊，他太凶了吧！”又是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出现在几人耳中，接着一道身影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来人一袭红衣五官惊艳，气质高雅至极，不是旁人，正是殷黎。
殷黎刚转过身，站在大殿前面的一片空地上，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对峙着的三个人，其中竟然还有李孚一。
李孚一都杀过来了。前有狼，后有虎，难不成，今天是要她死在这地了？
“长公主，大人在这儿，李孚一把大人带这里来了。”蒋钊拧着眉头，看了殷黎一眼，然后又接着开口说：“您别过来，小心有陷阱。”
蒋钊有点儿谨慎，他不相信李孚一这个人，他怕李孚一再对殷黎动手，但是现在大人在那人手上，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让殷黎先不要过来。
“蒋子业，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变得这么狼狈了？”钱爻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看了看一身青衣的蒋钊。
那个风度翩翩的探花郎如今已经一身狼狈，不仅衣袍袖角都被人割破沾了血迹，就连发丝都被人挑乱了，就连不远处的殷黎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看也是有伤在身。
“蒋子业，你二人做鬼修几十年，何人能够把你二人打成这个样子？。”钱爻确定这两人只是瘦了些皮外伤，又看了看一旁冷目凝眉，神情复杂的李孚一开口道：“不是你的人吧？”
他跟李孚一二人单独出来的，并没有别人跟着，就连洛阳都没跟着过来，总不太可能是李孚一的人吧。
李孚一这才握住扇子回了神。
然而，他并没有回答钱爻的话，而是盯住蒋钊开口问道：“这扇子你从何处得来的？”
他目光微冷，眸子却有些发亮的看着蒋钊，眼神里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何处？这扇子本就是我的。”蒋钊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货总不会是看上了他的扇子吧？
这可是一把老古董，而且上面还有国师大人亲笔的题字，那对他来说，早就已经超出了价值，对他来说，那是无价之宝，他死的时候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把扇子陪在身边。
“原本就是你的？”李孚一愣怔了下，他看了看面前这个小鬼，然后一字一句开口询问道：“你跟祁陆什么关系？”
他这话说的认真，偏这认真里又夹杂了些许执拗，仿佛不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不肯罢休一样。
蒋钊愣了愣。
他看了看身后的那道灰色身影，然而那人只是摸了摸鼻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看来大人这是不打算暴露身份了。
也对，他已经被李孚一杀了一次，再次暴露，难不成是想让他再杀一次？上赶着找死也没这么做的！
“你管我跟他什么关系，反正祁陆不是都已经被你弄死了么，大不了你也把我给弄死吧。”反正打又打不过，不过横竖国师能活下来就好，他自己一个苟延残喘的鬼，早就无所谓了。
李孚一静默了，握着折扇的手指都在发抖，整个人浑身的气场都是压抑至极，仿佛随时都要崩掉一样。
钱爻在一旁掐住手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自己非常清楚，如果就这么任由蒋钊继续说下去，那么李孚一一定会发飙，到时候蒋子业这条命怕是谁都保不住了。
索性换个话题吧。
祁陆这个话题是谁都不能提的。
那是李孚一的禁忌。
“蒋子业，你们为何出现在此处？”他看了看蒋钊，抬眼又看了一下李孚一，做了个示意，让蒋钊不要再去提祁陆的事情。
蒋钊收到了钱爻的眼神，瞬间就懂了钱爻的意思。
说实话，他就是想看李孚一不好受，他就是想让这个小狼崽子难受，凭什么他家大人受尽磨难，而他李孚一还能好好的在这里站着。
从始至终，他家大人都没有对这个小狼崽子有半分不好，从来都是捧着惯着，可偏偏李孚一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呢？
甚至就连大人死了他还不放过，好不容易大人捡回来一条命，可还是让李孚一打成重伤，差点儿又死在他手上。
蒋钊实在想不明白钱爻怎么没有对李孚一下手，还跟在他身边，然而，他并不能够去质疑他家大人的决定，罢了！既然大人不让他说，索性他就不开口了。
“大人，那天你把我和长公主二人送出去，等落了地，我们才发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们一路过去找您，但是却迷了方向，两天前，来到了这座山脚下，但是当时我二人感觉到这山不同寻常，所以我跟长公主二人选择上山一探究竟。”蒋钊看着钱爻静静的回话，只不过他一边开口一边眉头拧的很深，很明显，这座山发生了一些出人意料的事儿。
蒋钊的话并没有让钱爻觉得意外，早在他们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座山的奇怪之处，更不用说如今这里还有九天乾坤大阵，怎么可能会寻常呢？
“不同寻常？”钱爻掐了下手指，然后看着蒋钊开口问道：“你察觉到了气息有问题？有灵气，血气，还有阴气？”
“对！”蒋钊点头。
“就是感觉到气息斑驳至极，比咱们在阴阳涧的时候还要杂乱，而且还有很重的阴气，我在山脚下就已经发觉了，这才和长公主一起上山的。”
“很重的阴气？”钱爻拧眉，发觉话里面的问题。
明明他们上来的时候，只感觉到了很轻的阴气，甚至几乎要消散一般，怎么到了蒋钊这里，阴气就变成很重了？
正常的魂魄消散或是被阴司的人带走，也得七天。然而这明明才两天时间，怎么可能会消失的那么快？
“对，就是很重的阴气，我刚上来的时候就发觉，那阴气重极，但是当我上了山，却又发现那些阴气竟然在极快的消散，我顿时感觉不对劲，所以赶紧用了禁锢咒把一些阴气给截流了下来。”蒋钊一字一句开口道。
“所以，现在这山上残留的阴气，是你给截下来的？”钱爻拧着眉头看着蒋子业道：“若不是你出现，怕是这阴气全部消散了，我们来到这个地方，估计也什么都发觉不了。”
钱爻有些头疼了，他实在是弄不清楚，谁要弄出这么大的风波来，谁又在背后操盘，控制着这一切呢？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内。
隐约之中，他感觉到在看不见的地方，好像有第三只手在搅弄着风云。
“能动用阴气，还能布下如此大手笔的九天乾坤阵来，看来这背后之人藏的很深啊。”钱爻掐着手指，抬眼又看了看李孚一：“阴阳涧的那个九天乾坤阵，不是你布下的吧。”
李孚一微怔，颇有些奇怪的看着钱爻，语气奇奇怪怪的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孤布的阵了？”
“吴……城隍说的。”钱爻眉头皱了皱。
不是李孚一布的阵？
那老头说谎都说成这个样子了？
既然不是李孚一布的阵，那为什么吴圩会说阵是李孚一布的？
难不成那老头子也跟背后那些人一起参与其中了？
钱爻琢磨着，在这个事情里，那些布阵的人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多东西来，甚至去嫁祸李孚一。
而吴圩又是想要做什么，才把这些事情都往李孚一身上去推，他既然敢如此算计李孚一就不担心李孚一知道事情以后，找他算账？
说起来钱爻跟吴圩认识的时间已经许久了。
久到就连他都快忘记时间了，约莫得有百来年了吧，他刚认识吴圩的时候那老头不过就是个没任何名的小鬼，如今时光荏苒，那老头也已经成了城隍。
依照他对吴圩的了解，那老头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他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天下太平，城隍庙的香火能够鼎盛，有朝一日百姓能给他镀个金身。
那老头没有什么坏心思，不然钱爻早在他满口谎话的时候，就会结果了他！